“祝您生日快乐。替粉丝问您一句,您今天有没有吃长寿面呢?”听到这个问题,他笑了:“还没有,但是今天主办方准备了很多蛋糕,所以一会儿应该会和大家一起吃蛋糕。”
我们的对话就从这里开始。
“我希望留下真正的好声音”
一面是来自莫斯科的浩荡的古典交响乐团,一面是来自洛杉矶的新锐电声流行乐手。知天命之年的张信哲想要玩点不一样的。4月6日在北京音乐厅,连演两晚的“张信哲歌时代Ⅱ”北京音乐会完美落幕。
因为座位有限,原价是2018元的音乐会门票,据说被黄牛炒到8000多元一张,音乐会的吸引力可见一斑。这场演出,整个团队整整筹备了半年,为的就是演出这天的完美无差。这几乎可以算作华语流行乐坛从未有过的尝试,请来了整个莫斯科交响乐团和来自美国的大师级流行乐手。体育馆的演唱会如果大家听腻了,那么这一次,就去音乐厅开音乐会。
这次表演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录制一张现场演唱版的发烧碟。和分轨录音相比,现场录音有其不可替代的意义:“以现在的录音工程来说,在录音棚里面分轨录音,你可以细修到每一个字,甚至你愿意的话可以把一个字分成好几个阶段来修。但是现场录音就不一样,现场录音时,现场有任何的状况、任何表演的瑕疵都是直接录下来,对于乐手、对于乐团的要求都会更高。”
如此阵容的乐团伴奏,即使对于张信哲这种级别的歌手来讲,也是堪称“奢侈”的体验。在其他的表演里,很难有这样的预算和时间可以把完整阵容的乐手和乐团集合在一起,而不是播放卡带。
排练从一个月前就已经在美国和俄罗斯分别开始,乐手们飞来北京后,正式演出前还有半个月的合作排练时间,而关于这次演出的筹备则耗费了整整两年。
对于录音师和制作人,本次现场录音的尝试也是一次不小的挑战:“这是个很大的考验,怎么在这么大的一个音乐厅里把每一个声音都好好录下来,做最完美的混音结合。而且每一个部分都是最高级的要求、最高品质的要求。”
聊天中《Q》最大的感受是,自幼学习小提琴、古典音乐的张信哲,对于音乐的要求严格得像是个得了强迫症的完美主义者。不满足于普通的碟片,要录发烧碟;CD版本还不够,要出黑胶才行。
“不管现在听音乐的方式怎么变,留下好的声音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张信哲说, “为什么到现在我还会坚持,就算我的新歌已经在线上发行了数字版本,我还是要发一张至少CD这样的实体碟,如果有更高的要求的话就是黑胶。我希望真正渴望听好声音的人可以有一个选择,可以真正听到一个好的音质。”
出道几十年,对于音乐的质量,张信哲从来没有松懈过,仍坚持以最大的诚意面对歌迷。虽然现在人们习惯了在线上收听音乐,但“留下好声音”仍然是他不变的初衷。
古镇长大的“重度”收藏家
在乐坛叱咤风云很多年的张信哲想要玩点不一样的,真的不是说说看。即使就算“吃老本”也足以名满华语歌坛,他仍执着于未知领域的探索。
我们的谈话里,“跨界合作”是个使用频率特别高的词。除了这一次古典乐团和流行乐手的跨界合作,以及他新专辑里加入的许多古典元素,这位唱流行情歌出名的歌手都跨界玩过什么,你根本想不到。他和岳云鹏合作演唱过歌曲串烧,《别怕我伤心》《原来的我》之后是《五环之歌》,被戏称为“跨界合作的新高度”;他还说过相声,搭档张番、刘铨淼表演相声节目《歌王争霸》。
专注于音乐的同时,他也对新事物保持着丰沛的热情,热衷于打开一扇扇“跨界之门”,并把新鲜的感受回馈给音乐。这次音乐会,除了工程浩大的现场录音,还会做一个音乐故事类型的录影;此外,针对音乐会海报,张信哲请来了他非常欣赏的当代艺术家帮助创作。
“对我来说艺术是互通的。我希望透过跟其他领域艺术的结合,让音乐不是那么单一,而是可以展现更多的面向。”
对于艺术的新体验的渴望,或许是张信哲一直痴迷于收藏的原因。他喜欢收藏现代和当代艺术品,也喜欢收藏中国的传统艺术品,从绘画到家具、织绣,只要有机会他都会收集。
▲ 2018年4月5日和6日,
张信哲“歌时代II北京音乐会”在北京音乐厅隆重上演。
“只要是美的东西我自己都会想收藏,但是现实没有办法让你什么都收嘛。”张信哲笑着告诉《Q》。说来谦虚,如果数数张信哲的藏品,会发现他绝对能算得上一位不折不扣的“重度”收藏家。
爱好是从幼稚园时期就开始的,邮票、卡片、弹珠、橡皮筋……种类繁多。他生于台湾云林县西螺镇,是亚热带岛屿上的美丽古镇,在灰白色调、充满古韵的老房子里长大,自幼就对老东西“特别有感觉”,小时候就会捡别人不要的老窗花。
当记者想要和他聊聊他最爱的几件藏品时,张信哲觉得“无法抉择”,因为每一件都特别:“我觉得对于一个喜欢收藏的人来说,每一件藏品都有它的意义。每一件东西都有它独特的特点,没有办法去衡量哪一个最好。”
尽管如此,在收藏类别上,张信哲还是有着自己的偏好。在他的藏品里,明清织绣服饰占了相当大的比重。后来有次接受《京华时报》的采访,他讲述了收集清绣的缘起:“外曾祖母走的时候超过一百岁,我从小看到她都是裹着小脚,穿着全身黑。但是没想到在整理她遗物的时候,发现她年轻的时候穿的都是那些绣花的衣服。那个时候突然觉得,怎么和我印象中那个全身穿黑色的外曾祖母不一样。”
他当作纪念,把外曾祖母的衣服留了下来,这是他收藏的第一批织绣服饰。2015年,他拿出藏品,与台北历史博物馆合办了《潮代——清绣的天衣无缝:清代女性服饰展》。铜壶滴漏,岁月遁走,可织绣藏品仍能生动地留存曾祖母们、曾曾祖母们彩线交织的青春岁月。
“收藏让你愿意去挖掘更多的可能性、挖掘它背后的故事,相对的,你的人生就会越来越丰富,越来越圆满。”每一件老物品背后都藏着一个新世界。对张信哲而言,收藏艺术品,除了带给他直接的、感官上的美的刺激之外,更重要的是带给他一种使心灵免于麻木的冲击。这种冲击是通向灵感的钥匙,会启发他走向创作的下一个阶段。
至此,收藏给创作带来灵感,创作则引发收藏欲望。收藏旧艺术与创作新艺术互为因果,成为张信哲保持创作动力的源泉,几十年都没有干涸,反而随着岁月的积累越来越充盈。
考古学家和旅行作家的梦想, 与资讯爆炸时代的发呆哲学
喜欢收藏老东西的张信哲,从小就想当考古学家。因为音乐天赋太突出,他成为考古学家的梦想很早就“破灭”了,不过他表示,不一定非要职业化地实现考古之梦:“现在有很多进修的课程,你不一定要当一个职业的考古学家,但是你可以去上很多相关的课程,这也是我曾经想过的事情。”
工作之外,张信哲最喜欢做的是四处旅行。“我还蛮想做旅行作家的,这样你可以去很多地方,看很多事情,跟大家分享你的生活经验。”
他爱“人创造出来的东西”,所以喜欢去人文背景深厚的城市。跑到这些地方,除了探访古迹,看看在深厚的人文土壤里生长出的新一代创造出了怎样的新艺术与新思想,也是他所热衷的。
前一阵他跑到意大利去,在罗马和佛罗伦萨一待就是一个月。不同于社交网络上流行的景点打卡,在张信哲的概念里,只有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去充分了解当地的文化、风土、人物,才算是有意义的旅行。
想法天马行空,但音乐仍是最大主业。对于将来会尝试哪些不一样的事业,张信哲认为“还是看机缘吧”。对他来说,音乐还是他比较在行而且想要全心投入的部分。其他的部分,不管是新的角色还是新的类型的工作,他抱着开放的心态。
“反正走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我不希望给自己太大的包袱,只要是一些有趣的事情我都可以去试试看。如果能够有好的作品、好的成绩当然最好,但是如果最后的结果并没有那么好,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新的训练。”
除去工作和旅行,张信哲平时的生活很简单。“就是宅在家里,发呆,类似这样吧。”当记者问他宅在家里具体做什么的时候,他回答:“发呆,是真的发呆,什么也不干。”
手机、电脑、电视机,屏幕无处不在。张信哲说,如果你愿意,甚至可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接收碎片化信息。所以当他没有工作压力的时候,他反而会选择简简单单地发呆,去脱离各种资讯的轰炸。
“有时候你必须让自己沉静下来,脑子才能够有空位继续接受新的东西。”资讯爆炸的时代,这是张信哲的发呆哲学。
音乐不设限,人生也是
最后的最后,我们交谈的话题还是回到了音乐。音乐旅程走到现在,张信哲对待音乐的态度反而格外轻松,零“压力”,也零“限制”。
谈及爱好的音乐风格,因为从小学习古典音乐,他喜欢古典音乐;长大学习唱歌与吉他,民谣和摇滚也成了爱听的音乐类型;此外,和古典息息相关的节奏布鲁斯和相对另类的世界音乐,他全都听,全都爱。
他的音乐世界里还藏着许多种可能,他愿意去找。“作为一个音乐人,你会希望不断听到更多更有趣的东西。”打开互联网,他从来不会给自己设定要听谁的或者哪种类型的音乐。在网上搜索的时候,哪怕是歌名有趣,他也会听一听。
作为乐坛前辈的张信哲,一直都在持续地关注年轻的音乐创作者:“我可以分享我的经验给他们,也可以从他们身上吸收到现在一些年轻人的想法跟概念,对于做音乐的部分就会碰撞出很多的火花。”
张信哲承认,一直以来,几乎与“张信哲”三个字捆绑在一起的“情歌王子”称号,的确曾给自己的音乐生涯带来一些阻碍。但总的来说,能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有一个深深扎根于大众的观念里的音乐定位和音乐形象,他觉得很幸运。
“对于一个歌手来说,怎么让人很清楚地知道你的音乐定位,我觉得是很难的一件事情。有的人可能唱了一辈子,大家说不出一个他的音乐个性来。‘情歌王子’是大家对我的一个很清楚的理解跟想法,这个部分我很珍惜。”
至于那些与此相伴的困难和阻碍,需要他自己克服和面对。好在事实证明,这样的包袱没有阻止他继续向前。几乎每个季度都有新的作品问世,这样的创作频率是许多位于创作旺盛期的音乐人都望尘莫及的。
动力究竟来源于哪儿,张信哲的回答是“热爱”。这两个字似乎是老生常谈,但在张信哲这里的解释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部分,真的不是像一般的歌手访问的时候随便说说‘我爱音乐所以我来唱歌’,而是你真的要投入全心全意做这些事情,真的要跟时间不断地拔河、不断地赛跑,我算是已经长跑了很久的了,但这也不足以证明你所谓的热爱的程度到底在哪里。所谓的你对一件事情的热情,肯定是要用一生的时间来证明。”
音乐长跑里他尝试了很多,但基本的观念不会变。在张信哲这里,无论风格、类型、节奏、长短,音乐永远是最真诚、最纯真的体现。真诚才能打动人,这对他而言是一个永恒不变的音乐定律。
保持真诚,音乐就能成为内心情感的传声筒和日记本,甚至比语言都要直接。“音乐,尤其是情歌,很多时候是一个很重要的语言的替代品。有很多事情我们没办法用语言很完整地表达,这个时候你如果能找到一首适合的情歌,你能让对方清楚地知道你想要传达的东西,我觉得这是情歌最可贵的部分。”绕过语言,情歌可以直接抵达心灵层次的共鸣。
新专辑里,和张艾嘉合作的这首《永恒的印记》是张信哲对于自己情歌概念的再一次定义。什么叫作永恒,什么叫作爱情?他用沉静而充满张力的歌声给出了答案:
“接下来我也希望能够尽量地去把情歌这种音乐风格跟音乐样子发展得更极致。”
谈及现在做音乐的状态,他说:“其实现在的工作比较像游戏。”略思索了一下,张信哲又改口:“也不能说是游戏,就是我在做我喜欢的事情啦。”
当记者请张信哲给自己下一个定义的时候,他回答:
“我不会给自己下定义欸。给自己下定义就是限制自己,当你给自己下了定义,你会希望变成那样的人。我不会给自己设定一个样子,而是当我在创作每一首新作品的时候,会测试我的极限,我到底能够做到哪里?我的想法能够飞到什么样的地方?这才是我觉得有趣的事情。”
不设限的除了音乐,还有人生:古典、流行、摇滚乐;收藏、考古、旅行。这就是张信哲,因为从不与世界划清界限,在音乐与人生的长跑里,他总能拥抱新鲜风光。
Q & A
对您影响比较大的音乐人有哪些?
最直接的影响应该是李宗盛,我在入行时他给了我很多的训练和指导。另外还有几位在我的音乐历程里不断帮助我的老师,比如说我最近一直在合作的何启弘,他是一个非常棒的作词者。比如说林夕,也是我之前一直合作的对象。他们都是在我音乐的历程里面一直对我有很大的帮助与启发的人。
分享一下您在音乐长跑里保护嗓子的秘诀。
第一个当然就是一个比较正确的发音方式。我比较幸运,从小学古典音乐,在合唱团长大,所以接受的发声训练基本上是比较正规的。在用嗓子的时候,相对比较不会伤到喉咙。当然,流行音乐有很多唱法是需要用到喉咙的共鸣的,这是比较技巧的部分,我会避免伤到这个部分。其他,比如说生活上面,我觉得很重要的是不抽烟,烟对声音有很大的影响。我也不酗酒,我喝一点点酒,但我不是爱喝酒的人,这些都是在生活上对声音的保护。
您平时有保持对声乐的练习吗?
当然会,我说的练习并不是大家说的,每天在那里唱音阶。我的工作就是歌手,我喜欢到处去表演,我喜欢在台上跟大家互动,其实每一次表演、每一次上台都是我的训练。对我来说,不同的场地、不同的音响方式、不同的观众的反应,都对我是一个训练。除了比较制式的、每天在家里的发声练习之外,我觉得更灵活的反而是这些现场实际的训练。
您怎么看待当下的华语流行乐坛?
我觉得现在的华语流行乐坛是一个最好的开始。,我们的文化软实力也在增长。如今很多世界一流的音乐人都很期待到中国演出,也非常期待跟中国艺人一起合作。这次的“歌时代Ⅱ”演出,我也算是赶上了一个好时机,当我邀请这些一流的乐手的时候,他们非常乐意地答应了,而且他们非常期待到北京来表演。我觉得现在是中国人开始去发挥文化影响力的时候。
可以向读者推荐两部您最近比较喜欢的电影吗?
我最近看的几部电影,很值得推荐的一个就是《水形物语》,这次奥斯卡的最佳影片。它有很多的想象空间,包括配乐也是,大家可以去感受一下里面不一样的想法,很多时候想象力其实是需要去激发的,这部片子给了我很多新的想法和空间。另外推荐一部非常纯爱的电影《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它真的让我想到初恋这件事,以及当你第一次碰到爱情这件事的时候,那种感觉是什么。这是我最近很喜欢的两部电影。
本文来源:《Q》杂志中文版五月刊
文:田海玉
供图:潮水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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